第三章 未来之国，起飞的梦
不加汽油，加乙醇
在巴西期间，我曾在里约的一个加油站录了一个短片在节目中播放，可能很多朋友会问你到加油站干吗？全世界哪儿的加油站不一样？还别说，巴西的加油站还真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加油站里的头两个加油枪，红的、黄的可能都一样，加的是汽油，等等，但这里加油站的另一个枪要加的是乙醇，是用巴西的甘蔗转化而成的替代能源。这样的能源如今在巴西可以说是非常普及了，其实美国也在搞这种替代能源，他们用玉米做出一比二的转化，但是巴西人用甘蔗能将转化比达到一比八，可以说这种转化的能量，以及它的环保性都特别强。
巴西人做这件事是因为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的时候，他们遭遇了石油危机，而不得不去寻找替代能源。煤炭也许是对于工业生产至关重要的能源，但它在巴西又是相对缺乏的物质，而且巴西直到近些年才提升了海上石油开采技术，在此之前，他们在发展中找到了更低廉、更清洁的能源替代品，所以说巴西在甘蔗转化成乙醇的进程方面，绝对是在全世界范围内保持领先的。
用乙醇代替汽油，虽然这在今天的巴西已经非常平常，但在41年前，这个决定更多是被迫做出的。在1973年世界石油危机的冲击下，巴西政府为了减轻对进口石油的依赖，决定利用本国丰富的甘蔗资源，生产乙醇燃料。从1975年起，巴西开始正式实施以乙醇代替汽油的计划。巴西投入了很多资金来研发使用乙醇的发动机，如今还有一种发动机可使用乙醇汽油、汽油或乙醇三种燃料。
20世纪80年代末，巴西全国能够直接加乙醇的车辆就达到450
万辆以上，掺乙醇燃料的车也超过了300万辆。此项计划使巴西成功地渡过了石油危机，同时促进了甘蔗种植加工业的生产，并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经过发展，如今的巴西已经形成完整的燃料乙醇产业链。1991年，巴西政府再次颁布有关法令，提出了乙醇燃料新的发展目标，规定在全国所有加油站的汽油中必须添加20%～24%的无水乙醇。巴西政府预计到2018年，巴西国内交通工具使用乙醇作为燃料的比例将上升为12％，2050年将达到26％。
乙醇产业的发展，是巴西取得的诸多巨大成就之一，却鲜为外人所知晓。巴西可称为这一领域绝对的世界领袖，他们证明了科学家和政治官员的坚持不懈与创造力是正确的选择和举动。甘蔗在巴西的种植有着近500年的历史，最终还成为国家技术研发和经验获取能力的关键，而正是这种能力使得巴西成为21世纪可再生能源领域的超级大国。
中国虽然在汽油中也会添加一些能够让汽油更清洁的物质，但是这种做法并不能跟巴西的乙醇代替汽油相提并论。有科学家已经证实，甘蔗目前是最理想的用于生产乙醇的农作物，最后的成品会超过8个单位的能量。甘蔗在巴西生产成本之低，使其比其他竞争植物更经济、更高效。由甘蔗转化而来的乙醇被称为一种特效燃料，虽然乙醇不是万能的灵药，但的确比传统燃料具有更大的优势。与汽油不同的是，乙醇是一种可再生能源，不仅生产成本低，还具环保性。以乙醇为动力的汽车，环保性也要比传统燃油汽车更加突出。
目前任何一个巴西的加油站都可以选择添加乙醇作为汽车燃料，这也给巴西的甘蔗生产加工企业带来了极大的挑战。而随着乙醇的大量生产，巴西也相应地生产了以乙醇作为燃料的汽车，并在汽车尾部加上了特殊的标识，这种汽车既可以用汽油和乙醇的混合燃料，也可以只使用乙醇燃料。
因为甘蔗乙醇的加入，巴西形成了自给自足的汽车燃料，即使面对国际油价上涨或石油危机等风险，也不会因此影响燃料的市场价格。而对于巴西民众来说，在保持汽车动力基本一致的前提下，价格低廉的能源更受到大家青睐。
虽然乙醇作为汽车燃料有着诸多的优势，但是巴西很难将这样的生物能源推广到全世界。其实巴西当初在石油危机的巨大压力下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道理，如果要依赖别人探井的井架的话，这就可能是自己的脚架。当巴西把乙醇发展到世界第一的时候，其他国家不可避免地也会这么想。比如对于美国来说，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农民的利益，给巴西的乙醇设置了高达50%的关税，这样的话就给它形成了一堵墙。对于中国来说，能拿出那么多的土地去种甘蔗吗？我们可是有着十三四亿人口的一个国家。而对于全世界来说，只要引用了新的能源，就意味着要把整个加油的系统全部更换一遍。
虽然现在巴西的乙醇燃料还没有在全世界铺开，但这却给全世界提供了一种思路，一旦石油危机等能源问题爆发，而我们又找不到其他办法的时候，巴西已经为我们找到了一种解决方案。
没有生物柴油怎么行？
大豆在巴西的栽培时间不长，却是近几十年来发展最快的一种农作物。巴西的大豆最早要靠从美国引进，而这短短30年时间，巴西已经成了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大豆生产国，大豆也已是巴西产量最大的农作物商品之一。
马托格罗索州是巴西大豆产量最大的地方，在那里约有900万公顷的土地用来种植大豆，每公顷出产3吨大豆，单这一个州每年就会有2700万吨大豆出产。而巴西种植大豆的总面积约为3200万公顷，年总产量达到了9600万吨。
大豆的出口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外汇市场影响，要看美元和雷亚尔之间的汇率。如今的巴西，大概有50%的大豆用于出口，剩余的用来供应本国市场。在出口的大豆中，有大约60％以上是供应给中国市场的，供应给美国及其他美洲国家市场的大豆则占40%。
由于巴西大豆富含优质蛋白质，因此国外市场对巴西大豆的需求一直很大。在巴西国内，大部分大豆用于大豆油和酱油的生产，也会用于大豆糠的制造。大豆糠是大豆工业出产的一种副产品，可用于生产制造猪、牛等动物的饲料。另外受石油与大豆价格的影响，还会有一小部分大豆用于生物柴油的制造。巴西政府鼓励生物柴油的生产商向政府，即燃料出售的管理者售卖产品，他们会在柴油中加入5%到
10%的生物柴油，用于现在的发动机上。
2005年，巴西曾面临很严重的经济问题，大豆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持续走低，为了鼓励种植并保障大豆生产商的收益，巴西政府于2006年推出了一个全国性的生物柴油项目，往卡车、拖拉机等使用柴油的交通工具中加入这些生物柴油，加入的比例从最初的1%提高到了10%。10年后的今天，在马托格罗索州，那里大部分交通工具所配备的柴油发动机都使用了这样的柴油。
如今巴西的法律法规规定，现在的柴油发动机所使用的柴油必须混合10%的生物柴油，政府在这种情况下也需要维持生物柴油的供应以满足市场需求。如今巴西百分之八九十的生物柴油都来源于大豆，但是现在并没有很多人愿意把大豆制成生物柴油。在目前的国际市场上，大豆与大豆油的需求量非常大，生物柴油的制造自然就很少用及大豆了。因此政府想要保证生物柴油工业的发展，政策方面的鼓励是有效的途径，而且既然是政府研发出了使用生物柴油的发动机，没有生物柴油怎么行呢？
甲烷发电更划算
伊泰普水电站跟我们国家的三峡水电站在规模上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而且它已经成为巴西的绿色品牌，不仅能够为巴西提供清洁的水电，更重要的是，它在绿色的基础上仍然在创造绿色的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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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泰普水电站建成后，电站公司和当地政府为进一步推动高新农业发展，成立了伊泰普生物燃料科技园。科技园一方面为当地居民提供养殖和种植新技术，另一方面指导他们利用沼气能源，开辟了一条水电站与当地农场共同发展的绿色农业新路子。
每周二和周五，都会有54辆印有蓝色标志的工作车辆准时来到伊泰普水电站补充燃料，但令人想不到的是，车辆来这里补充的燃料既不是汽油或者乙醇，也不是水电站的电，而是水电站与其他机构合作生产的甲烷。这个生物气体的项目开始于10年前，最初设立项目的初衷是为了解决河流的污染问题。
20多年前，伊泰普水电站区域内的很多土地因为没有得到适当保护而出现干裂，水质也逐渐恶化。后来，巴西政府将伊泰普水电站占地面积的1/3划为生态保护区，环境得到极大改善。大大小小的养牛场、养猪场和养鸡场开始越来越多。养殖场一多，粪便就会增多。因此伊泰普水电站的研究人员便尝试如何利用各种动物的粪便，更快、更多地制造甲烷。
在距离伊泰普水电站100多公里的一个农场，是巴西三个生物甲烷实验生产地之一，在这个巨大的半圆形设施里，储存着这个农场85000只鸡和650头牛的粪便所产生的生物燃料。农场里的工作人员
介绍说，这个地方一天能够生产2000立方米的甲烷，其中90%用来发电和供热，只有少数作为汽车燃料，因为他们发现甲烷用于发电比用作汽车燃料成本更划算。从2015年起，生物甲烷开始被巴西的国家机构认可，可作为一项新产品在市场上流通，现在的生产规模已经逐渐扩大。如今在巴西，有这样一个大的趋势：生产生物气体的公司大部分都在生产生物甲烷。
为了节省能源，这个农场早在2008年就购买了一台小功率的沼气发电机，开始利用沼气发电。新科技的运用初显成效，农场决定加大投入，那时他们刚好碰上了伊泰普水电站科技园生物燃料研究中心成立，中心的技术人员立即表示愿意帮助农场实现电能的“自给自足”。如今这个小小的农场接待着不少前来参观学习的农户，那些农户专程来学习他们的养殖模式和沼气发电。科技园负责研制沼气发电的技术员告诉我们，目前在这个地区有3.6万家农场，其中2.5万家都是家庭小农场，平均规模只有0.3平方公里，科技园目前正在面向这些农场推广沼气发电技术。
巴西的资源太丰富了，真的算是抱着金饭碗，但抱着金饭碗的他们还是对未来有一些居安思危的感觉，这其实跟巴西过去欠缺两个非常重要的资源紧密相关，一是没有煤，二是没有石油，20世纪70年代中期又被人卡了一下脖子，因此他们的这种危机感是很强的。但是另一方面，巴西人又是乐观的，在巴西有这样一句名言：人在白天消耗掉的，神在夜里会补给你。就是说地里头被拿走的东西，干掉的，消耗掉的，将来我们还都会发现。巴西人拥有足够的乐观，所以从这个角度去说，我们对这样一个能源并没有被消耗得很大，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发现新能源的国度要产生一种敬意。就像20世纪40年代的时候斯蒂芬茨威格说过的那句话：“巴西是未来之国。”所以我觉得2016年里约奥运会会让全世界的人更加深切地理解未来之国的真正含义。
空中的繁荣
航空强国
来到巴西，发现这里跟国内的一大不同就是城际交通，巴西的铁路很不发达，客运铁路基本没有，人们来往于城市之间很多是靠飞机出行。比如在圣保罗，除了在城郊多用于国际航班起降的Guarulhos机场，还有一个建在市区里的Congonhas机场，初到这里，感觉这个机场小得甚至还没北京一个地铁站大，但当我们凌晨5点到达这里值机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番熙熙攘攘的景象。
同样是在圣保罗，城市的上空经常可以看到直升机掠过。原来在这里搭乘直升飞机就像在其他地方乘坐出租车一样平常，而且价格不贵，“起步价”20美元左右。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圣保罗竟然是全球直升机数量最多的城市。
如此繁荣的航空交通映衬着巴西已是航空强国的事实，在圣保罗东北80公里外的圣若泽杜斯坎普斯就是巴西的航空重镇，早已跻身四大民用飞机制造商的巴西航空工业公司的生产基地就坐落在这个不足30万人口的小城里，公司新上任的总裁保罗席尔瓦向我们介绍了巴西航空之所以发达的一个原因。
“二战”之后，巴西政府拟定了一项策略，开始开发与学习航天技术知识，设立航天权威部门，同时也邀请了许多这个领域的教授来到巴西，建设了一所航天工程学院。这样的举动足以说明巴西从很早开始便对航空工业相当重视，尤其是在技术方面。
巴西这种重视航空工业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巴航公司目前有19000名员工，其中6000名员工都在从事技术与科技方面的工作。
几乎占到了全部员工的1/3。而这6000人中，又有多达4000名的工程师，而且其中有相当多的人拥有博士等高学历。原来巴西人并不是凭空建立了一个飞机制造厂，而是先建立起研究院，培养人才，等到成功研发出一款产品后，再成立公司进行生产。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稳健的过程，才为巴西航空工业日后的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如今这个成熟和庞大的市场环境下，巴西航空业之所以发展很快，完全得益于它最初的定位，那就是不做大飞机，而是做支线飞机。作为世界上70～130座级喷气飞机的主要制作商，巴航工业在中国已取得超过80％的市场份额。在世界范围，它也占据着60%的市场份额。巴航生产飞机的操作费用与维护费用都非常低，而乘客的座位却非常舒适，由于内舱内部没有中间那一列座位，所以给乘客的印象就是他们制造的飞机很宽敞。在巴航生产厂房外，正巧我们还看到了两架喷有“多彩贵州”字样的飞机，当它们完成一系列测试后，就可以交付给中国的航空公司了。
国家新名片
除了传统机型外，巴西航空工业集团也正在与波音公司联合推出新一架“环保验证机”，其中一项测试就是加注混合航空生物燃料。一般情况下，航空工厂所排放的污染气体占所有污染气体排放的2%，这数据相对来讲是很小的。但是航空工厂还是承诺减少飞机所造成的污染，所有航空工厂希望在2050年可以减少一半的污染气体的排放。
巴西是在航空领域最早使用生物燃料的国家。2005年，这家公司就成功推出一款乙醇作为动力的飞机。如今，他们生产的飞机已经可以用生物燃料进行正常飞行，比如荷兰航空在奥斯陆和阿姆斯特丹航线的80架巴西航空公司生产的飞机，就已经在日常飞行中使用了生物燃料。如今，巴西航空工业公司已经是巴西的一张国家名片。
巴西飞机工业的发展背后，其实是有巴西的梦在里头。巴西有很多这样的世界第一，比如对于我来说印象非常深刻的就是伊泰普水电站，因为19年前，我在做三峡大江截流报道的时候，牢牢记住的就是我们将要超越当时排在世界第一的伊泰普水电站，要建起长江三峡水电站。现在巴西人还在为另一个是不是巴西占有的世界第一而在和全世界吵架，尤其跟其中的美国吵得最厉害，那就是关于飞机是谁发明的。
巴西现在的货币是雷亚尔，在此之前巴西货币使用的老钱上面印着一位老人，这个老人叫杜蒙，毫无疑问他是巴西人，但他到底是谁呢？全世界的人，包括我们似乎都知道，1903年，美国的莱特兄弟试飞了飞机，现在大家都认为他们是飞机的发明者。可是巴西人不这么看，他们认为1906年试飞飞机的巴西人杜蒙才是飞机的真正发明者。
为什么呢？巴西人说1903年的时候莱特兄弟试飞是秘密进行的，谁知道他们用没用其他的装置？但是1906年巴西人杜蒙试飞的14BIS机型确实是公开进行的试飞，而且他把所有的相关资料无偿地捐给了全世界，以便和平使用。所以巴西人就把杜蒙的头像印在了钱上，而且以他的名来命名了里约热内卢的国际机场。
到了20世纪60年代，巴西的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他们确立了巴西航空这样的一个发展路径，不跟波音去竞争，不跟空客去竞争，只做这种支线飞机，定位极其准确。也许大家还记得2008年的时候那个名叫佩林的美女来竞选美国总统，她竞选的口号叫作“美国第一”，但是她绕着整个美国来竞选的过程中坐的是谁的飞机呢？是巴西人生产的一个108座的支线飞机。所以巴西人一直在跟全世界，尤其在跟美国打这场官司，这样的争论起码会让全世界都知道，原来巴西人也是那么早就发明了飞机。这背后的确有一种巴西梦来推动它，而且，巴西的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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